本土、文化与阉割美学 - 评从《废都》到《秦腔》的贾平凹 联系客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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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全新的开始吗?这部书写乡村在改革时代现状的作品,回到了贾平凹最熟悉的乡土叙事中,看上去和过去的那些写乡土风情的小说没有不同,一样的深情,一样的责任,一样要为民做主鸣冤。按贾平凹自己的阐释那是凝聚了他对当代乡土中国的全部血泪般的理解。书的封底有这样的句子:“当代乡村变革的脉象,传统民间文化的挽歌”,还有:“魔幻笔触出入三界,畸形情恋动魄惊心;四稿增删倾毕生心血,一朝成书慰半世乡情。”乡土中国的历史与文化发展到今天正在经受着深刻的裂变。在中国社会全面走向脱贫致富的历史进程中,乡土中国也在遭受着种种的困境。三农问题比任何时候都变得突出,因为乡土中国与“新新中国”的高速发展很不相称,与城市的繁华盛世场景更不相称。年轻一代的农民涌向城市,土地荒芜,偏远的农村只剩下老弱病残无人料理……中国几千年文明建立在农业的基础上,即使是毛泽东时代,也是以农业为基础,社会主义的总路线也离不开农民积极参与和新农村的繁荣昌盛。但这一切现在变了,在中国参与全球化的资本和技术的角逐的伟大的历史现场,农民和农村被边缘化了,农村在萎缩——主要的是在精神上的萎缩。这意味着中国几千年的社会性质、文化传统价值发生了根本改变,也意味着中国曾经进行的社会主义农村改造运动的遗产也无法继承。现在,贾平凹以小说叙事的方式,更彻底地回答这些问题。更重要的是,他是否以文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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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式,以他的独特的文学表达方式表现了当代——也就是“后改革”时代中国农村的存在状况,也就是贾平凹在“后《废都》”时期对乡土中国做了何种表现。《废都》是90年代初中国城市的废都,而《秦腔》则是21世纪中国乡村的废墟场景。前者是精神与文化,后者还是文化与精神。 文学作品不是对历史的解释,也无法解决现实难题,作家一思考,上帝就要发笑。作家的思想和对现实的理解基本上都是片面的,我相信贾平凹对中国农村,包括对他乡村的表现会遭到不少经济学家和别的什么家的质疑。我们只能就文学的书写来看,他是如何来写作这个时代的乡村的废墟的。

用疯子的视点来看废墟是颇为恰当的,疯子能看到什么真实?能看到最本真最原生态的真实。这就足够了。这个疯子引生看到了当今中国乡村杂乱的日常生活,粗俗的生活原状,那是没有意义,再也没有历史感的生活状态。这里阉割掉的已经不只是引生的生殖器。而是一种对历史的冲动,一种历史化的欲望。这个疯癫的视点不再是在巨大的历史理性引导下来思考历史之有,思考内在之充盈性,而是随心所欲,毫无章法,四处窥探,呈现出乡土中国的生活碎片。这个视点,既可以控制,又可以全面抛撒出去。引生的自我阉割,也阉割了历史叙事的动机、深度和总体性。引生所言是疯人之语。所见是不可归纳之象。贾平凹这次就试着用理性支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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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最低的一种视点来展现生活,展现那种破碎的、颓败的如同废墟一样的乡土生活世界。这又不得不看成是对中国占主流地位的乡土叙事的彻底反动,这不只是那种宏大乡土叙事所讲述的历史原景的破灭,在美学上的意义是,那种宏大的乡土叙事再也没有聚集的逻各斯中心,再也没有自我生成的合理性。

三、阉割的意味:历史与美学的终结

中国的社会主义文学经历了80年代漫长而艰难的与西方现代主义的交融历程,几乎都要生长出后现代主义了,但在八九十年代之交,这种历史意向被打断。90年代以来中国确实有一个城市化的高潮,但是这样的城市化在精神上被认为是西方资本主义的文化入侵。而人们也从中看到物质主义欲望、金钱欲望肆意涌动。正如我们前面论述的那样,贾平凹的《废都》就试图表达这种历史意识.但显然处在错位之中。中国文学的主流是乡土文化,那也是贾平凹所擅长的方向,但他要写作城市,城市中的知识分子。这种城市中的有自我意识的人们是一种奇怪的族类,无论如何表达,他们都只能是被驱魔的对象。无法书写的城市,可能也是贾平凹《废都》遭遇集体围堵驱魔的缘由之一。到了21世纪初,中国的城市化已经发展到一个相当热烈的阶段,然而,文学却再次顽强坚韧地回到乡土叙事,回到革命文学一直赖以寄生的文化大地和美学氛围中,这确实存在蹊跷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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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近几年的中国文学中,乡村经验依然具有优先性,并且是具有新的时代特质的优先性。这种判断可能会让大多数人感到意外,农民乃是弱势群体,乃是被现代性侵犯、被城市盘剥的对象,乡村经验在现代性中是失败的经验,城市是现代性的赢家。我在这里说的是一种话语权,中国的现代性一直在玩两面派手法,中国现代性包含着精神分裂症。现代性带着坚定的未来指向无限地前进,城市就是现代性无限发展的纪念碑;乡村以它的废墟形式,以它固执的无法更改的贫困落后被抛在历史的过去。但在中国的现代性话语中,始终以农村经验为主导,这就是由革命文学创建的以人民性为主题的悲悯基调。这种基调包含着知识分子的历史责任,在民族国家建构的历史时期,它具有历史的正当性和合理性,从而变成主导的权威话语,它把知识分子上升为关怀人民的历史主体。但在中国革命话语的建构中,知识分子的主体地位被激烈的政治运动颠覆了,剩下的是话语空壳,这一话语空壳在“文革”后再度获得充实的本质。在现实主义回归的历史途中,文学叙事再度把人民,农民作为被悲悯的表现对象。应该说这种悲悯的主体态度经历过80年代后期的文化多元化的重组有所减弱,但在21世纪中国经济高速发展的时期,悲悯的态度又重新回到知识分子中间。例如,关心“三农”问题不只成为一项基本国策,而且成为人文知识分子的口头禅。反映在文学领域,那就是对“底层人民”(或弱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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