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尔纲先生的学术风格 联系客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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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再考》。”(71) 其实,关于金田起义的日期问题,罗先生长期在进行研究,早在1937年由于新史料的发现曾经放弃过自己原先的看法,而提出了自己新的看法,而至此时,仍能有这样的表态,于此尤能见其执着的探索精神。1980年6月,他在给邢凤麟的信中说:“考证要如法官审案,铁面无私,自己以前的认识有错了,也同样要否定。”他指出,关于洪秀全之死,我们过去记洪服毒而死,是据自曾国藩刻的《李秀成供》所载,这是曾国藩的盗改,所以我们根据李秀成自述原稿都改作病逝了。(72) 关于太平天国的民歌问题,1980年9月,他在给陈聆群的复信中指出:“最近有同志在报刊上批评我在《太平天国史稿?李秀成传》(增订本)内引《农民领袖李忠王》这首民歌,这确是我的错误,是应该检讨的,??”(73) 1980年12月,罗先生又给祁龙威教授写信,对祁先生《太平天国研究概论》一文中对他的批评表示虚心的接受。他说:“至承示‘美化’一点,确为缺陷,正在考虑如何掌握事实,怎样端正观点,力求‘平实’,敬请时加指教,??”他还说:“又大著指出纲误用歌颂李秀成民歌,确是不错。近年撰的《李秀成传》已经删去了,承指出,至谢。”(74) 1983年,罗先生发表了《苗族英雄张秀眉传》一文,6月22日,他给郭毅生教授复信说:“尊示与前年祁龙威同志所指示者完全相同,纲同深感激,非交谊诚笃,曷能如此。”他承认:“拙著各传采用传说、民歌不少,尊示‘58年前后间,调查者或有未尽如实,往往有意拔高,文词亦或嫌现代化’,实为主要毛病。??今蒙赐教,一定对拙著加以严肃检查。”(75) 1984年,《安徽史学》发表了徐川一先生《太平天国的科举考试“始自辛开元年在广西永安州时”吗?》一文,该刊编辑部给罗先生寄去2册,罗先生收悉后,“非常感动,特撰《对旧著〈太平天国史稿?科举志〉举行考试始自永安州时说法订误》一文”,立即改正自己以前的观点,他在给该刊编辑部的复信中还坦诚地说:“纲撰此文,怀有区区微意,窃拟向贵刊建议为百家争鸣提倡一种好风气——互相切磋、承认错误的好风气。鄙见以为,提意见的同志应本学术为公、与人为善的态度,以和风煦日的文笔提出商榷的意

见,而被提意见的同志则应以闻过则喜和有则改之、无则加勉的态度去接受批评。”(76) 1987年6月,他给钱远镕复信说:“承指示拙文《〈资政新篇〉的版本》,只能说明剑桥本比上海本先,而不能即此断定剑桥本为初刻本。尊见很对,至感指教!因即使将来再有新发现,能证明其确为初刻本,而今天只据两个本子的校勘即作此论断,也是不合于考据原则的,处理问题必须严肃。”(77) 罗先生在从善如流方面最令人感动的是关于天历的研究。从20世纪30年代开始,罗先生便对太平天国天历进行研究,多次与董作宾、荣孟源等专家讨论,并于1937、1948和1954年先后3次写出考证文章,提出了57条证据来证明自己的假设和结论,应该说他所下的结论是相当谨慎的。但是,在他第三次写成考证论文后两个月,中华书局的曾次亮提出了罗先生的考证中假设不合理的问题,罗先生不但没有将曾的意见视为异端,反而视为朋友对自己的诚心爱护和帮助,他虚心地听取意见并深入研究,勇敢地承认曾次亮的意见是对的,并通过进一步研究,提出了新的见解,使新的结论无懈可击:由此可见,罗先生从不以专家、权威自居,从不觉得自己长期研究的成果就是定论,这正是不断探索精神的体现,也是不断探索的目的所在,科学研究的目的就在于不断地接近真知。

罗先生治学精神的重心在于不断创新,惟有创新的目标,才能激发学者进行不断探索的热情,由此而使“不满足”内化为学者的日常精神状态和平常的心理构件。罗先生的学术创新更多地体现在,他的学术观点常能发人之所未发。如他长期研究太平天国的土地制度和政策,不断打破陈说,包括推翻他自己早年的论断,他以80岁高龄,还执笔万言,写成《再论天朝田亩制度》发表,文中论证太平天国统治苏、浙地区时,“着佃交粮”是普遍的,而地主收租却是局部的,这个论点发前人之所未发,在史学界产生很大影响。再如关于李秀成的评价,他并不单看《李秀成自述》上的“白纸黑字”,而是深入联系其一贯表现及其“足智多谋”、“外柔内刚”的特点,从而提出伪降说与“苦肉缓兵计”的学术观点,这也是独树一帜而很有说服力的。(78) 类似的学术观点很多,不再赘述。

罗先生治学的不断创新,不只是表现在他具体的研究领域,更重要的是,他对研究方法的不断创新,这应当是他对学术界的最大贡献、留给后人最宝贵的学术遗产。他并不满足于得出若干创新的学术观点,而是要不断地总结出自己的研究方法。他长期用考据学的方法研究太平天国史,因此,他对考据的方法有过总结,写出《本证举例》、《辨伪举例》、《说考据》等论文;他鉴定《李秀成自述原稿》的真伪,正如前文已述,他对笔迹鉴定亦有过理论和方法的思考;他长期注释《李秀成自述原稿》,又对注释体例进行探索,写出了《我对裴松之注〈三国志〉体例的批判与继承——〈李秀成自述原稿注〉的体例》一文;他多次撰述和修订太平天国通史性著作,总是在不断探索这种著作的体例,终于形成了“综合体”这种通史著作的新体例。他的新体例是“对纪传体经过多年三番四复的改变而成”,又可以说是“用多种体裁结合而成”。1986年7月7日,他在给刘大年的信中,记述了他探索这种综合体的过程:“我对此体裁(指纪传体),一改再改,先加‘序论’,概括全书,以补救纪传体‘大纲要领,观者茫然’的缺点,??其后又把‘本纪’取消,将洪秀全、洪天贵(幼主)事迹移入‘传’内,另立‘纪年’专记大事,取消了纪传体所体现的浓重封建性。接着,在‘序论’内特写的第一章‘开宗明义的说明’,??企图扫除纪传体所遗留的以人物为中心的残余。最后,在‘纪年’的写作上,又把以用《春秋》流水账式纪事写成的稿,改用纲目体重写,并把‘列传’改为‘传’。这样,以序论、纪年、表、志、传五部分组成一种新体裁。不论在形式上,或内容上,才可称为‘多种体裁结合而成的综合体’。”(79) 正是对史书体裁的这种创新,才使得用综合体而写成的《太平天国史》不同于一般的史学著作,该书被茅家琦教授称为是一部内容十分丰富的“立体史学”,又是一部“百科全书”式的历史著作。(80) 罗先生对新体例的探索是对中国史学的重大创新和重大贡献。

在罗先生不断探索的治学道路上,其治学方法前后有过一次重大的质的飞跃,这是其学术不断创新的最突出反映。解放前,他在研究《太平天国革命的背

景》这一专题时,把太平天国革命的原因罗列为:人口压迫、豪富兼并、耶稣教与鸦片、灾荒、政治隳废、民族思想与会党等6个因素,并平均对待各种大大小小的因素,都用考据的方法进行了深入的研究,没有考据得出阶级斗争是太平天国革命的决定原因,被当时的陶孟和评价为“只见树木,不见森林”,为此他感到十分迷惘。一直到解放后,他通过初步学习马克思主义,才知道原来是旧考据方法和形而上学的思维方法给他的局限。此后,他进一步认识到:考据用的方法是初等的形式逻辑,这种方法是有它的局限性的,它所能做的只是这种初等的形式逻辑的思维方法可以处理的范围,而对探求事物的本质和规律却根本没有能力。他认为:考据只能做历史研究工作中的初步工作,它所担负的任务就是考证史料的真伪、诠释史料的内容和考证史事等工作,其目的是“去粗取精、去伪存真”显示史事的事实现象。它的最大的功能,只是做了基本的整理工作,它只是史学工作的第一步。至于“由此及彼,由表及里”,从材料上升到理论的问题,从考据现象,到根据现象去探求本质和规律,那不是它所能担负的。因此,他逐步自觉地运用马克思主义去检讨和进行太平天国史研究,1957年,他修订出版的《太平天国史论集》(共七集)约150万字的著作,可以鲜明地看出他在史学方法和道路上发生了质的飞跃和转变。经过长期的探索,他在自己的经验基础上总结出了6条运用马克思主义指导考据工作的原则:(1)全面地、联系地看问题;(2)从本质看问题;(3)从矛盾对立之中去看问题;(4)发展地看问题;(5)揭露阶级斗争;(6)运用群众观点和走群众路线。(81) 罗先生解放前后的这一转变,是他不断探索、不断创新的治学精神的集中体现。

在探索真知、追求真理的道路上,罗先生始终没有停步,他永不满足,他之钻,他之勤,他之谦,他之新,都包含在他的治学精神之中,而其钻、勤、谦的最终落脚点则是为了获得新法,猎取新知,故其治学精神的灵魂乃在学术的创新。 五、奖掖后学:不吝惜——慷慨无私,鱼渔俱授

学术乃天下公器,学术的进步与繁荣,有赖于学术的传承,青年学人往往代